所以,许浊风是被洛羡赶出了掌圣宫,只能回到自己的宗族雪燕门,而非有意在这里等他。
「那你在路上趴着做什麽?」
裴夏看他身上这东一块西一块的脏污:「还弄得如此潦倒?」
许浊风叹了口气:「裴公子还年轻,怕是不太能明白。」
「我自入了掌圣宫,便是宗族头顶的日月,雪燕门能有今天,多是靠了我在掌圣宫的威严荫庇。」
「如今被踢出掌圣宫,宗门再想维持往日盛景就难了,许多旧仇怕也要卷土重来,想想家中的长辈孩童,你说我……我如何面对?」
这话听的裴夏一怔。
哦,你要这麽说,我就明白了。
你蹲的不是山道,那是家门口的楼梯啊,你这是中年失业了呀老哥!
「不对啊,」裴夏看着他,「你天识境的修为在这儿摆着呢。」
天识啊,放眼九州能报得出名号的修为。
裴夏不提还好,一提,许浊风的脸色更颓丧了:「你有所不知,掌圣宫的白衣天识,只在掌圣宫的时候,才是天识。」
「洛神峰有至宝,能够凭空生长神识,经术法设阵,可以使化元境巅峰的修士突破天识境,但只要离开掌圣宫,这种修为就会急速衰落。」
「所以掌圣宫的白衣轻易不会下山,如你所知,小事都交由韩白衣身外化身,大事则交给厄葵丶隋知我这样货真价实的天识境。」
许浊风既然这麽说,那显然他就是货不太真的那种白衣了。
这麽一算,雪燕门相当于是一下没了人在京师丶地位尊崇的天识境「老祖」。
这种打击,确实是足够让一方豪强一蹶不振了。
裴夏看看他脏兮兮的衣服,看看他脸上显露的疲倦和哀愁。
忽然意识到,北师城一场惊变,似乎真的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你在这路上躺着也不是个事儿啊。」他说。
许浊风也知道,他抿着嘴,望望山道,看到山道上的镖队,又回眸看看裴夏。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
「我说裴公子。」
「昂?」
「你这是准备去雪燕门吗?」
「是啊,我们躲避追捕嘛,打算趁着老掌门许程风的寿辰,在山上待几天。」
许浊风摸了摸鼻子:「你说这样行不行,我跟你们一起上山,先不公开身份,就说是你身边一个,呃,随从。」
裴夏很艰难地绷住脸,这话怎麽感觉很耳熟呢?
「你图什麽?」
许浊风神色感慨:「我自入掌圣宫,多年不曾回来,也不知道雪燕门现在到底如何,现在落魄了,更是心里没底,想先在暗处看看。」
一派老祖,中年失业,想回家又不敢,只能跟在外人身边装成小厮……
裴夏都替他心酸。
「要是宗门里都在等你回来呢?」
「那就回去啊。」
「那要是上下都在埋怨你呢?」
「……那也得回去啊。」
裴夏看着他,伸手拍了拍许浊风的肩膀:「走吧,小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