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逵嘴唇哆嗦着:「这丶这年深日久,记不清楚了。」
「王监官是哪年上任的?」范祥忽然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王逵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根本不敢作答。
陆北顾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他迅速拿起《盐户户贴及丁口更录》,这本册子记录着所有在册灶丁及其家眷的基本信息丶生死嫁娶丶顶替补缺等情况。
他的手指在一页页名字上快速移动,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王监官。」陆北顾问道,「这位名叫『岩嘎』的僚人灶丁,户贴上记载于至和元年冬月『病殁』,其名下灶丁名额由其子『岩桑』顶替,这就是不久前的事情,是也不是?」
「是。」王逵的声音细若蚊呐。
陆北顾将册子转向王逵的方向,指尖点着另一处,声音很平淡。
「那为什麽从直到现在,这早已『病殁』的岩嘎,其名下的『盐丁口粮』竟仍在按月支取呢?与此同时,岩桑的支取记录也存在.一个死去的灶丁,如何能连续数月领粮?这粮,又是谁领了去?」
「而且,这似乎不是同名同姓的问题吧?从数年前开始,这种帐册里无法自圆其说的记录,就已经开始存在了,比如这个,还有这个。」
——「吃空饷」!
死人领粮,活人冒名,上下勾结,层层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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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逵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嗬嗬」地倒吸着冷气,愤怒地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一个小吏。
而被看到的小吏则是眼神涣散,充满了绝望。
此刻,他无比地后悔。
早知今日,他做假帐的时候真该认真一点,不该随意敷衍糊弄可他也不知道真有人认真查这个啊!从前朝廷都是只管盐课不管其他的,只要盐课足额交上去,下面分润些油水都是默认的事情。
陆北顾放下册子,目光转向主位上的范祥,沉声道:「范公,仅凭目前从帐册中所查,就存在粮秣柴薪采买虚抬价格丶粮食运输途中损耗异常巨大丶灶丁口粮存在长期冒领侵吞等等问题,这些问题,还请范公逐个唤当事之人详询。」
随后,他拱了拱手,退到了一旁。
范祥猛地一拍案几,声如金石:「此乃蠹虫蚀盐,吸髓敲骨!淯井监盐课艰难,灶丁困苦之根由,此其一大端也!即刻锁拿涉案吏员,严加审讯!」
他看向随着他话音落下顿时瘫软在地的王逵,以及那几个面无人色丶抖如筛糠的书办小吏。
「梁都监!」
「末将在!」梁都监早已按捺不住,闻声立刻推门而入,按刀肃立。
「将王逵暂行看押!涉案吏员即刻锁拿!分开拘禁,严加审讯!本官要口供,要铁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