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月只好避嫌地坐在副驾驶上。 她没有来过海城,头一直偏向车窗外,看棕榈叶在热浪里被翻卷成孔雀的尾屏,咸涩的风从?海边吹来,吹着凤凰木的花瓣一路荡,一路飘。 “读大学以后,你还是第一次出京吧?”付长泾突然问?。 林西月也没回头,就?这么嗯了一声:“放假了呀,来散散心也好。” 付长泾笑,笑里透着股轻蔑:“你的神经绷得那么紧,是不会来散心的,从?前让你去郊外走走,你都嫌远不肯去。” “人?会变的嘛,付长泾。”林西月说。 付长泾摇头:“你并没有变,还是原来那个林西月,否则不会在包里装那么多资料,你是不敢违背郑云州。他那么霸道,和他相处一定很累吧?” 至少在他看来,她仍是光而不耀的模样,懂得隐藏、保护自己?,不动声色地积蓄力?量,人?生目标相当明确,每个阶段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因为有了郑云州而偷懒,或者说堕落。 他有时在学校看见她,除了穿着上起?了不小的变化,那大概也是郑云州的要求,其余的都大差不差,还是那副静默和顺的姿态。 林西月弯了弯脖子,指甲拨着袖口的花纹:“你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其实他没那么不讲理,大部分时候还很有趣呢。我也没你意料中的那么辛苦,不要总是对我的处境进行灾难化想象。相反的,他给我提供了一切的便利,救治我弟弟,让我容身的地方。” 付长泾不屑地嗤了声:“这么听上去,你还是在把他当债主,当恩人?,并不是当男朋友,你做出的这些自我牺牲,全?是在还债,是报恩,对不对?” 他的嫉妒和害怕,赤身裸体?地暴露在日光下。 复杂的情绪在付长泾的胸口里发酵,他很怕,他怕他没有得到,而被郑云州俘获的这一切,是因为他攻无不克的男性魅力?。 所以拼命地引导眼前的女孩子,想要听见她诉说,她过得有多心酸。 但林西月一眼看穿了他。 她扶着座椅扭过头,笑说:“那是我的事情,不管我把他当成什么,我们都已?经过去了。” 付长泾盯着她红润的唇瓣看。 他早该下决心吻上去的,总和她谈什么尊重礼貌? 付长泾说:“那也不一定。” “你什么意思?” “月月,你弟弟治病花了多少钱,你让他一笔笔算清楚,我帮你还给他,以后你就?不用?再听他的了,而我,也不要求你一定和我在一起?,你看这样好吗?” 听起?来像要给她赎身呢。 林西月转过头,自嘲地笑了下:“早就?算不清了。” 她和郑云州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本?糊涂的烂账。 付长泾逼问?她:“是算不清,还是你压根不想算,究竟是他不肯放过你,还是你也想借着这个正当理由,在他身边陪着他?” 她细细的指尖掐入掌心,一阵尖锐的刺痛蔓延到心口。 林西月把头转向窗外:“你实在想知道的话,就?当我是吧。”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里却转过那个昏暗朦胧的黄昏。 郑云州抱着她躺在沙发上,刚结束一场大汗淋漓的性/事,林西月被他吻着脸,刚刚平复了一些,想起?来问?:“你怎么有时间看诗集了?” 他轻喘着回:“我这么低的恋爱水准,还不得补习一下?”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他可怜,很没有来由的。 有没有可能,这根本?无关他的水准,是她在情感层面太抵触。 就?像比武一样,身怀再高明的内功,碰上了根本?不接招的对手,也无计可施。 胃里有东西蠕来蠕去,像几千只蝴蝶正在不约而同地扇翅膀。 这份感受太怪了,怪得林西月不知道怎么好,情不自禁地去吻他。 吻上他的唇以后才好过了一点?。 后来又被郑云州抱到身t?上,一下就?被他探到底,把她掟挵地哭都哭不出声,五六下就?到了。 话题至此结束。 付长泾只管盯着她的后脑勺,目光阴冷。 登上游艇时,他仍保持着绅士风度,在舷梯降下来探入水面时,自己?先踩上两格后,朝林西月伸出手。 但她摇了摇头,没有把手放上去,自己?维持着平衡,慢慢地走了上去。 这里站着这么多人?,哪一个都有可能告诉郑云州。 保不齐,他本?人?就?躲在哪一处看着她。 而林西月不想再重复去年的洗手闹剧了。 事实上,她的预判都是对的。 此刻郑云州站在游艇客房的露台上,俯视这一切。 云头裹上红霞的辰光,海面上起?了疾风,把林西月薄软的裙摆吹鼓,鼓成一支待放的白莲。 看着付长泾失望地缩回手,他勾起?唇笑了下。 他们两个在车上的谈话,已?经一字不落地报告到他这里,郑云州听得满腹火气?。 这阵子太忙,都没空敲打?付长泾,还以为他老实了。 是啊,听他家里人?说,他一个女朋友也不肯谈,连姑娘的面也不见了。 这小子想做什么? 还时刻准备着,要把林西月抢回去吗?做他的白日梦吧! 林西月跟着服务生走,穿过十来米长的屏幕走廊,到了一处宽阔明亮的主客厅,层次感十足的交错吊顶设计,围绕式沙发布局,上面三两成群的,坐了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说说笑笑。 圆形观光电梯自上而下,服务生摁开后,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西月点?了下头,进去了。 等门一合拢,那些男人?就?开始议论:“这谁的妞,这么正?看她那小脸,那身段,真?绝。” 有人?说:“你不在京里不知道,之前付长泾为了她都病了,现?在还跟家里不对付。” 问?话的人?不以为然:“哼,不对付,他拿什么和他老子不对付,断他两天卡就?老实了,还闹个屁!那现?在呢,家里同意他们好,付长泾带她上游艇了?” “什么呀,没等付家同意,女朋友就?被他郑叔叔抢走了,精彩吧?” 那人?目瞪口呆,鼓了鼓掌:“精彩,像郑云州会干的事儿。” 林西月出了电梯,抵达客房那一层,这一层只有两个房间,分别配有起?居室,是游艇上最大的两间。 一间属于游艇的主人?贺开元,他也带了女友过来。 另外一间住着郑云州。 每套客房门口,都有一块触屏信息面板,上面显示着今日气?温,和目前所在位置的经纬度。 门没关,服务生敲了下,就?提着她的行李箱进去,放好后又退出来。 林西月说了谢谢。 起?居室里不见人?影,电视里放着国?际财经新闻,主持人?正在分析货币当局的态度和走向,茶几上搁了本?翻开一半的杂志,微风轻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