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青砖,茂盛的枝叶油绿,倾盖如故。阳光斑斑点点地漏在树荫间,秦铮闲适地轧过去,耳里听到一连串颇为耳熟的狗叫,眼睛畏光似的眯起,脚下蹬得快了些。
果然,一拐角就见到自家喂的德国黑背在扑人,也不知是怎么从院子里钻出来的,这会儿在小道上卖力甩着尾巴扬起尘土,矫健地低伏,封别人的路,响亮地冲着人叫。
秦铮知道自家的狗多半是在扑那个叫林一航的外来户,嘴角上挑,露出一点愉悦的笑意。他一腿在地上支着,停了车,隔着二十来米远远地看戏,心想威风不愧是他一手喂大的亲儿子,都会替爹教训人了。
看了一会儿,秦铮脸黑了,他狗儿子显然是喜欢别人想和人玩,闻着他的味儿都只带看他一眼的,然后又扭回狗头继续冲那外来户专心致志地摇尾巴。
秦铮眯缝着眼,上下打量那个外来户——
个子大概一米七五上下,背影单薄四肢细瘦,站在太阳下露出的一截脖子白得发光,头发乌黑柔软。
被自家大狗堵着,他看上去手足无措,大约是怕极了,身子轻微地打着哆嗦,音色是清亮的,却是把软嗓子,在和威风讨饶:“别……别过来……求、求你了……”
还有人求狗的。秦铮笑了,看着那人挪一步狗堵一步,进退维谷,心里又舒爽起来,威风虽然狗腿子外拐,但效果看上去也还不错。
秦铮就这么看了五六分钟,身上被正午的太阳烤得发热,鬓角额际冒出薄汗,蓝白校服也贴在背上。他看得差不多了,觉得自己心情不错,就踩着车要过去,谁知那外来户突然一声响亮的抽泣,竟是哭着跑起来,秦铮脸色一变,暗骂这人没脑子非要找狗扑,飞车跟了上去。
也就几秒的事儿。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人哪里跑得过狗,没几步就被扑倒在地上,蜷成一团,捂着脸边哭边抖。名叫威风的德国黑背伸出满是涎水的大舌头舔他,他哭得更凶了。
秦铮刹了车,校服衣摆扬起,人向前冲了一下,长腿撑住地面,淡淡喝了一声:“威风。”
威风欢天喜地地转过来,像是才知道这是自己的主儿似的,汪了一声,抬起狗爪子在他裤腿上摁了几个梅花印,秦铮不轻不重踹了它一脚,掀起眼皮子看地上瑟瑟发抖的人:“没事儿吧?”
那外来户缩着没应声,仍捂着脸小声地哭,秦铮听着有点儿烦,心里却生出几分愧疚,把车顺着墙根停好了,弯下.身去捞人,威风在旁边扑腾着乱转,他冷声把威风喝远了,又耐下性子,放平了语气:“行了,别怕,狗跑了。”
那外来户这才抽抽噎噎着把手挪开,露出一张哭得发红的脸,竟是长得跟画儿似的,五官极出挑,长长的眼帘湿漉漉地抬起来,目含水光,鼻头微微蹙着,可怜兮兮地咬着红红的嘴唇,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又闪躲着回避了,撑着地面要爬起来。
秦铮这下不只是愧疚了,他觉得自己挺有罪恶感的,伸手托着那根仿佛一用劲就能撅折的小臂,把人拉了起来。外来户约莫也是觉得丢脸,用沾了灰的手胡乱抹了一把泪,脸上顿时跟花猫儿似的,哑着嗓子小声说:“谢、谢谢……”
那手臂上的肉软绵绵的,骨头摸着也不硌,秦铮有些不自在地撒开手,装没事儿人,“狗不是关院儿里吗,怎么跑出来的?”外来户低着头,蚊子嗡似的说了句什么,秦铮没听清,看着他拍身上的灰,视线向下,落在他裤子上——
膝盖那儿蹭破了,布料贴着肉,一丝丝渗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