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分钟后,六辆警车就抵达了蓝斯的地盘之外,他们在大门处被抵挡了下来。
本来警察局局长是打算硬闯的,可当他看到了这里的人们基本上不是手持冲锋枪,就是端着步枪的时候,他觉得其实也不是一定要硬闯,完全可以商量着来。
他想要和蓝斯见一面,蓝斯决定给他这个机会,但是只能他一个人,最多再带一个人。
警察局局长挑选了一个他认为值得他信任的手下,两人交出了武器,并且经过严密的搜身之后,才被放行。
他们以前来过这里,这里只是城市郊区的一块荒地,去年的时候才被蓝斯买了下来,说是要在这里建一个庄园。
但现在看着这栋只有九层,但整体挑高可能比普通十几层都要高的房子,在局长的脑海中找不到和「庄园」这个词有任何关联的地方。
从进入大厅开始,他就感受到了另外一种金碧辉煌,两人在蓝斯家族成员的带领下,进了电梯,很快来到了顶楼,见到了蓝斯。
「坐。」,蓝斯回过头,看着他。
在这一刻,警察局局长眼里所看到的一切,形成的视觉冲击力是非常强劲的。
整个城市,包括远处渺小的总统府,都成为了此时蓝斯的背景,他有些恍惚,恍惚中似乎看到了这座城市,这个国家的未来。
都在他的脚下!
直到他带着过来的心腹手下轻轻碰了碰他,他才回过神来。
之前心中已经下定的决心,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麽有些瓦解了。
就像是他在很短时间里作出的决定那样,又在很短的时间里给自己解绑了。
他的腰一瞬间就不那麽地直了,然后点了点头,走到了沙发边上坐下。
蓝斯很喜欢落地窗,他喜欢站在落地窗边俯视整个城市的感觉,这让他有一种很特别的掌控感,仿佛整个城市都只是他的一个玩具。
他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边,拿起了桌面上放着的象牙烟盒,抽出了一支香菸。
站在旁边的人立刻为他点着香菸,一切都发生得自然而然,没有一丝刻意的感觉。
他吸了一口烟,看着警察局局长,「他们告诉我,你在楼下态度很强硬的非要见我。」
「现在你见到我了,为什麽却没有话要说了?」
蓝斯的话让警察局局长反应过来,他捏了捏拳头,然后抬头看着蓝斯,「怀特先生,能不能把那两个人还给我?」
他没有提有个警长被杀的事情。
一个警长而已,如果能用一个警长的死换来这件事按照大家想要的那样解决,那麽别说一个警长死了,就算是死两个,三个,五个,甚至是十个。
对于居住在那边富人群里的老爷们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是一个警长而已,他们随手指向某个人,不就又多了一个警长?
说到底,还是社会的底层,贱民,死再多都不会让他们恼火。
蓝斯摇了摇头,他走到了沙发边上坐下,「你凭什麽说是那两个人在我这里?」
警察局局长张了张嘴,过了两三秒才说道,「目击者说他们看到了是……」,他转头看了一眼房间周围站着的那些人,「是和你们这些人一样装扮的人。」
蓝斯又摇了摇头,「只是衣服一样而已。」
「如果我穿了一件警装,是不是就能说我是警察?」
「有人穿了和他们相同的衣服,不一定就代表他们也是我们的人。」
蓝斯笑的很温和,就像觉察不出警察局局长此时此刻和他是对立的两个人那样,「你瞧,你是警察局局长,代表了正义的执行者,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正义本身。」
「可越是如此,你就应该越是小心。」
「权柄的背后是责任!」
「如果你没有证据,就不能因为你手里不属于你的权柄,肆意的践踏规则。」
「你觉得那些人是我的人,很简单!」,他吸了一口烟,徐徐的吐出来,「拿出证据来。」
「如果你有证据,你说是谁,我就让谁到这里来。」
「如果你没有证据……」,蓝斯脸上又多了一些笑容,「你知道,我和其他那些外国人不太一样。」
「他们遭遇了不公平的对待有可能会为了不惹更多麻烦选择闭嘴,但我不是那种人。」
「你要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局长先生。」
「所以我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他用夹着香菸的手指了指警察局局长,「……在你没有真的做好会摔碎之前,小心,谨慎,才是你该做的。」
他说完笑了笑,「希望这些话能够对你有用。」
「那麽现在,你还有什麽问题吗?」
警察局局长坐在那,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着,过了好一会,他似乎才缓过劲来。
「怀特先生,你知道事情不断这样发展下去,有可能会……死伤很多人吗?」
蓝斯挑着眉看着他,「所以呢?」
一个简单的「所以呢」,就让警察局局长有点不知道怎麽回答这个问题。
不等他回答,蓝斯就帮他回答了,「反正底层人在你们的眼里,和动物不是没有什麽区别吗?」
「什麽时候,你居然也会开始怜惜普通人的生命了?」
他笑了起来,「这可能不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话,但这是今天最好笑的笑话!」
「好了,局长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而你又拿不出证据来,那麽你应该去寻找到那些人,而不是在这里和我说这些。」
「我又帮不到你。」
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警察局局长和他身边的助手,眼神里透着冷漠,还有一种高高在上俯视他们的某种说不上来的什麽东西。
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落地窗前,同时说道,「送他们离开。」
都不需要海拉姆行动,两名战斗队长走到了沙发边上,「请吧!」
「局长先生。」
警察局局长缓缓站起来,他看着蓝斯的背影又注视了片刻,大概几秒钟的时间,然后才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从这栋建筑物出来后,他的表情已经趋于平静,他身边的心腹手下忍不住说道,「其实就是他们做的!」
警察局局长「嗯」了一声,「可是他们现在要证据。」
一个简单的证据就难为住了他们。
以前他们可从来都不说证据这种事情的,如果他们觉得某个人是嫌疑犯,那麽就会出动警察把这个人抓回来,然后上措施。
很原始的措施,就是殴打,折磨,逼他们承认自己没有犯过的罪,然后最终把他们「绳之以法」。
在拉帕其实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在一些比较重要的城市中,比如说卓兰这样的首都城市,破案率是百分之百。
换句话来说他们没有放任过任何一个罪犯逍遥法外,所有的案件都侦破了,当然这里说的是刑事案件。
像是有些还构不成刑事案件的案子,不在这个记录当中。
但只要是刑事案件,都达到了百分之百的破案率。
他们从来就没有被人要求展示证据过,直到这一刻。
他的心腹手下也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麽继续说下去,证据,从哪弄证据来?
人证?
目击者谁敢指认蓝斯这伙外国人?
他们可是敢当街枪杀警察的存在!
找一些人假装是证人?
这招对付拉帕本国人可能有用,但对付这些外国人并不好用,而且意义也不大。
等他们能把这件事坐实了,做下来,也错过了二十四小时的最后通牒。
知道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他其实和这座城市中那些挣扎着求生的普通人,他眼里的贱民没有任何的区别。
当「大势」撞过来的时候,他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会被大势撞翻,然后沉入水中,随后成为随波逐流的一部分。
这该死的世道!
他回到了警车边,看了一眼周围那些手下的警长和警员们,冷着脸喊道,「上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