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舟笑了笑,说道:「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呢。」
他说的是实话。
没错,IAS的成就证明,爱因斯坦相对论丶冯·诺依曼计算机理论等颠覆性突破均诞生于「无任务压力」环境。
可要构建一个超越国界的学术乌托邦,困难实在太大。
其实,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存活93年的核心并非自由,而是对知识僭越者的制度性包容。
当怀尔斯躲进阁楼时,院长对抗议者说:「要麽忍受他的消失,要麽你们消失。」
这,才是圣地存续的终极法则。
首都高等研究院并不缺少自由,官方给予了充分自主权利,但国内传统更看重实用价值,社会对「不产出论文的学者」容忍度低。
这些思维惯性都需要时间才能冲淡。
许青舟和顾志锺交谈了一会儿,正准备去找宋瑶呢,却突然注意到一个老人朝着自己走过来。
老人头发花白,穿着深色西装,衣着朴素,简洁无装饰。
当他看清楚老人的模样,倒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带着喜色。
「许教授,我们终于见面了。「
老人说话的时候带着港式普通话。
「丘老。」许青舟沉声喊。
没错,眼前这位就是数学大家丘成桐。
老人打量着这个几乎改变了夏国学术局势的年轻人,有些歉意地说:「很抱歉,因为一些私事没能参加下午的成立仪式,现在过来不算晚吧。」
「您能过来,就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许青舟真诚地说,他对丘成桐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说到数学家,肯定绕不开这位。
除了他本身的学术地位外,许青舟更佩服的是丘老的为人,可以说,丘成桐是真正扭转夏国数学国际地位的战略家。
1980年代说服陈省身回国讲学,1990年代创建中科院晨兴数学中心,21世纪推动水木数学科学中心的崛起。
丘成桐曾经说过:若我的批评能推动夏国学术进步,虽千万人吾往矣。
看看,这就是格局。
米国《纽约时报》称其「不屈不挠,勇往直前」,有着凯撒大帝式的意志。
这样的学者值得敬佩。
值得一提的是,丘成桐和京大之间并不对付。
曾经公开批评北大等高校「假引进人才捞钱」,声明自己「国内兼职不拿一分钱」。
因为这个事情,当时丘成桐和京大闹得挺不愉快,把自己的研究基地选在了数学上比京大略弱的水木大学。
甚至连自己的教材都不愿意让京大使用。
当然,最近这些年双方的关系倒是有缓和,偶尔甚至会有学术交流。
而在高等研究院的建立上,丘成桐算是走在前面第一批老前辈。
他很早批判夏国当前科研追求短期回报的功利倾向,因此在自己主导成立的数学研究中心上特地避开了这种现象,聚焦纯数学前沿问题,如微分几何丶代数拓扑,建立不为应用设限的研究环境。
当然,有效果,但受各方面的影响,数学研究中心的发展并没有如同外界期盼的那麽好。